Ricky君

间歇性回环往复

Psycho.

u make me feel like.


“在玹。”

郑在玹打开冰箱,眼神在几瓶饮料之间晃荡。他轻轻地嗯了一声。

“我们谈一谈吧?”

李泰容的声音从他背后传来。郑在玹就算不回头也能想象到人脸上的表情。

“太晚了,我要睡了。”郑在玹随便拿了瓶饮料,碰地一声关上了冰箱。“哥也早点休息吧。”

“啪嗒。”

白色泡沫争先恐后的从易拉罐口涌出,漫过外沿,顺着铝罐钻进郑在玹的指缝里。

李泰容没有走,好像叹了一口气,声音太轻,很快便消散在空气里。

“我们一定要这样吗?”

郑在玹听见他说。


是啊,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呢?比起什么纠缠不休、到死都要在一起的关系,显然做朋友要容易得多。那又为什么偏偏会是我们呢?

郑在玹不止一次这样想过。他把这错误归咎于少不更事,又总是怀念那些少不更事的时光。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离开父母,带着那样的年纪独有的倔强和热情,一头栽进没日没夜的练习里,那时候的精力好像永远也用不完,只靠一点点虚无缥缈的希望就可以走很远很远。他经常梦到自己在夜色中奔跑,稍慢一些便会被无数人拽进深渊。李泰容就那样鲜明地、跌跌撞撞地闯进来,抓住他的手,拉着他往前跑。

他很庆幸有李泰容这样的哥哥,也乐于做个好弟弟。那时候他们关系好到不分彼此,十张照片有九张黏在一起,他总喜欢挽着李泰容的手,乖巧地露出两个酒窝。他甚至可以在李泰容面前掉眼泪,把那些隐藏的幼稚完全表露,不用在意后果,因为李泰容总愿意把他当小孩。他们偶尔会吵架,或者单纯地懒得搭理对方,但两个人还是会在凌晨跑到汉江边的便利店里买零食,在李泰容把自己的饮料递给郑在玹的时候心照不宣地和好。

“哥是觉得难喝才给我的吧。”郑在玹总会说。

“很好喝的。”李泰容说。

郑在玹叼着吸管,望向身侧汉江水里粼粼的波澜,他哥还一脸期待地盯着他,眼睛圆溜溜的,像某种小动物。

果然是因为难喝吧。郑在玹喝了一大口之后在心里嘟囔,这也太甜了。

但最后他还是说,“挺好喝的。”

这样就算是和好如初,剩下的路程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,过马路时李泰容会牵住郑在玹的袖子,车灯和对岸的霓虹色照在李泰容的侧脸上,氤氲了过于锋利的轮廓,郑在玹这时候总觉得自己离李泰容好近,又隔着一层模糊不清的毛玻璃,没办法把他看清。

出道之后他们很少去便利店。总喜欢站在阳台上,常常是一言不发的,手上的烟也不一定要抽完,点燃之后看着火光明灭,在烟雾中可以毫无顾忌地盯着李泰容的眼睛。

那时候他总想把时间无限延长,或是把他哥永远框在这幅街景里,平淡冷清。李泰容的真实总在一些很微小的时刻展露,所以郑在玹格外珍惜这些时刻,每一秒都牢牢地刻在心里。

那段时间他们都很辛苦,随着名气一起增长的是无止境的梦魇。来自不知名的人和事物,铺天盖地蜂拥而至。他们被镁光灯照得头晕目眩,在漫漫长夜承受莫须有的罪名和谩骂。郑在玹有时会想,难道站到舞台上的人就一定要完美无瑕吗?明明是这些瑕疵造就了每个人的独一无二。喜欢一个人根本不是因为他有多完美。可那些人不会理解,好像他们的本性就是口诛笔伐,事实根本无关紧要。

郑在玹开始彻夜失眠,他有时会梦见他和李泰容走在汉江边,然后李泰容突然开始疯跑,他追在人后面,却只会越落越远。

有天他练舞练到半夜,在客厅睡着了。凌晨时分窗外下起了大雨,他被雷声惊醒,接了杯水回房间,看见李泰容房间的门是虚掩的。于是他轻轻推开,听见队友安稳的呼吸声,哥哥的床上却空空如也。

那一瞬间他如坠冰窖,连呼吸都停滞了几秒。

大脑一片空白,他摸出手机给李泰容打电话,那头却只有忙音。已经是凌晨三点了,外面还下着大雨。——他能去哪里呢?

郑在玹毫无头绪地跑出寝室,跑过他走过无数遍也看过无数次的街道。大街上空无一人,路灯在磅礴大雨中闪烁着昏暗的黄光,他在那样微弱的光里狼狈地跑着。他走过那家便利店,却发现那里已经变成了快餐店。最后梦境和现实终于重叠了,他看见李泰容站在街边,借着一张路灯的光看清了李泰容的脸,脆弱又苍白,好像下一秒就要被吹散了。

他一步一步地走向李泰容。李泰容抬头看他,湿透的额发挡住了一半眼睛。

雨水哗啦啦地落进汉江,模糊了江面上倒映的夜空。

而郑在玹总算在李泰容面前站定,伸出手把人揽进自己怀里。

李泰容手上还捏着写词本,纸面上歪歪扭扭的字体都被雨水渲染成一块块墨块。他死死攥着郑在玹的衣服,所有无法宣泄的苦闷和绝望都倾泻而出。郑在玹抚摸着他的背脊,一下又一下。

“哥。”郑在玹叫他。

李泰容说不出话。他并不是第一次在郑在玹面前哭,却是第一次袒露这样狼狈不堪的模样,全然没有哥哥的样子。即便这样,郑在玹还是觉得他哥哥的眼泪是最珍贵的,要被捡起来收进匣子里。

“别丢下我。”郑在玹抵着李泰容的额头说。

他这时候才尝到嘴角的咸涩。他的眼泪和李泰容的眼泪混在一起,不分彼此。

他们中间那层模糊的玻璃被郑在玹打碎了。郑在玹第一次看清李泰容眼角的那块疤,像月色漂染的小小斑驳。郑在玹的嘴唇贴上去的时候李泰容微微颤抖了一下,仿佛那道疤是被郑在玹烙上的。

后来郑在玹不再只是弟弟。他终于能触碰到李泰容的真实。

他们在后台阴影覆盖的角落接吻,在无人的寝室相拥而眠,在镜头与众人面前半真半假地表达心意。在彼此的青春留下热烈而深沉的痕迹。夜半时分郑在玹抱着李泰容,把脑袋埋在人颈窝里,嘀嘀咕咕,好像他还是十七岁,永远都可以跟李泰容撒娇,永远都会被原谅。

“我们会一直这样吗?”

李泰容轻轻说。

那时候郑在玹已经睡着了,回答李泰容的是绵长而安稳的呼吸声。他们有太多顾虑,团队,未来,以及数不清变数。他看着郑在玹的低垂的睫毛,根根分明,仿佛计数光阴。李泰容突然放下心来。

至少这一刻他们可以一起做个美梦。

他们在密密麻麻的行程间隙抽空恋爱,每一次眼神交换都小心翼翼。尽管这样也还是会吵架,会断断续续地冷战——起源总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,到最后往往会忘记为什么要吵架。李泰容在镜头前时常忘记他们还在冷战,也可能是刻意忘掉的,因为那时候的郑在玹没办法做什么,只能冲着镜头重修表情管理。

是故意的吧?

郑在玹总会想。

可是他能拿哥哥怎么办呢?爱李泰容已经成为了习惯,只能恶性循环。

那天晚上他们又吵了一次,最后崩溃地趴到阳台的铁栏杆上抽烟。

“借我个火。”李泰容懒懒地说。

郑在玹抿了抿嘴唇,最后没好气地把自己嘴里的烟拿出来递给他哥。

李泰容接过,毫无顾忌地塞进嘴里,用虎牙咬破爆珠,缭绕的烟雾描摹着他的眉眼,温柔又缱绻。

真是要疯了。不是还在冷战吗?为什么还要露出这样的表情。

但郑在玹还是在涣散的烟雾中夺下了李泰容的烟,然后吻了他。

几乎每次吵架都以上床告终。在床上的李泰容要好收拾得多,说什么都答应,委屈的时候也哭,哼哼唧唧个没完。

“嗯…明明是你先说要保持距离的…”

“…那哥有照做吗?”

“我才是哥哥啊——哎一古痛死了狗崽子!”

“所以哥还是听话一点吧…”

没过多久又开始闹分手。李泰容对郑在玹说他太累了。可是分手又怎么样,又不能分开,抬头不见低头见,总免不了旧情复燃。

他们就这样维持着奇怪的平衡,关系好的时候可以躲在更衣间接吻咬耳朵,关系不好的时候就算站在一起也不会对视,讲话时眼神乱飘,或者干脆就不聚焦。古怪氛围谁都察觉得到。刚开始金道英还会劝劝,后来也都懒得管了。

一切的转折起源于李泰容新的恋爱。各个团之间隐秘的追求并不少见。郑在玹也无从察觉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。是上一次因为生病吵架之后还是最近一次提分手以后。但那些都无关紧要。

再怎么耍小性子,发脾气都没关系,只要你来找我,我随时都在。

可李泰容先退出了,宣告game over,郑在玹也被迫只能玩单机。

因为李泰容今年25岁,而不是15岁。他不再那么倔强于永远,也学会了让步。如果只有转移视线能起作用的话,他不介意当先走的那个人。

还喜欢吗?当然。

能继续吗?不可以。

“哥很开心吗?”郑在玹在练习室的角落问他。

李泰容正在打字,头也不抬地说,“是啊。”

“那就恭喜你。”郑在玹说。还是挤了点笑意,好像很真诚,“最好能结婚吧。”

李泰容没回话。郑在玹起身走了。

后来郑在玹整晚辗转反侧,晚上又做了那个久违的梦。梦里的李泰容还没有长大,还在汉江边等着他去拯救。到底是谁拯救了谁呢?

“哥,不要丢下我。”

郑在玹说。



“我们一定要这样吗?”

我们真的很奇怪。

“难道哥觉得我们还可以继续做朋友吗?”

一次次将对方击碎。

“但也没必要一直冷落我吧?”

完全无法理解。

“是哥多想了。”

一点也不好笑。

李泰容从背后抱住了他。郑在玹知道他哭了。

“对不起,对不起…”

——明明知道还是会回到原点的为什么还要这样做呢?

郑在玹抓着李泰容的手腕缓缓进入的时候这么想。他们在LA的集市上买了一堆细碎的饰品,在酒店做过之后他搂着李泰容给李泰容戴耳环,却发现那个圆环刚好可以套在他哥的无名指上。于是他便那么做了。李泰容在他怀里不安分地笑,那一分钟好像旧胶卷的昏黄光晕,把余生都渲染成翻涌的黎明。

郑在玹俯下身,嘴唇蹭过李泰容眼角的疤痕。

“我们都是疯子啊,哥。”

fin./

评论(16)

热度(800)

  1. 共43人收藏了此文字
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